我的醫生很少笑,除了為了要化解緊張氣氛以外,他都是一副認真的表情,有時還會有凝重的表情,今天很難得,因為他開心的笑了。
上週的某一天晚上,正在聽一通很長很長的電話,還沒有聽完,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被人偷走了,心臟越跳越快、越來越快,顧不得禮貌,我匆匆的打斷了對方的話,掛了電話,進了醫院。
那天,做了好多好多好多的檢查,被急CALL來的醫生,看不出喜怒哀樂,以平穩的聲音告訴我,沒事的,別害怕。
別害怕。這是說給我聽的。從醫生不斷的走來走去、看報告,親自推著我四處去做檢查來看,我想他比我緊張。我也好想跟他說,別害怕。
今天看報告,去之前,我很忐忑,會是什麼結果呢?
每回看報告,我總會隱隱的聽到醫生的嘆氣聲,「視病猶親」在這裡感受頗深。
但今天不同。
一進候診室,還沒走到醫生旁邊,就聽到了他的聲音:「這次的報告,有下降了。」
我還沒進入狀況,但卻已經被他話裡輕鬆的口氣感染了。坐下,
「這幾天還有沒有發?」同樣的開場白。
不用多想,因為每回去看診就是我的發病日,我說:「早上吧,在雨裡半個小時就發作了,而且這回很嚴重。……」
我詳細的把發病的經過和症狀告訴醫生,醫生看著我發作後留下的痕跡,又問:「之前呢?」
我看看母親,因為我記性不好,根本記不得發作過幾回,母親便回答他:「兩次,但沒有很嚴重。」
「情況是有在控制內了,以現在的指數來看。」醫生看了看電腦,又回頭來看看我,說:「再吃藥好不好?」
「那不抽血檢查好不好?」我反問。
醫生停了一會,問我:「那心臟呢?還是要驗一下。」
「不急嘛,先擱著,我還可以受得了。」我把手上記載著心臟跳動數據的紙趕緊揉掉。
可能是我神經質的動作讓醫生覺得好笑,也或是今天他的心情真的特好,醫生笑了,他笑著說:「好,不驗,這次不驗,我們下回驗。」
我小小聲的問:「那你會記得嗎?」
天知道,其實我是希望他忘記。
沒想到這醫生還挺不上道的,他竟然回答我:「應該會,不然妳提醒我啊。」
提醒他,呵呵,不可能。我只在乎,這星期終於不用再抽血了。
候診室電話響起,我也不管醫生說完沒,就急著想出去,但走到門口才發現,我母親還站在醫生旁邊,我只好回頭問母親:「啊,不是已經沒事了,出來了啊。」
當然,換來一陣白眼。
我只好乖乖的再站回醫生旁邊。
一會兒,醫生說完電話,請護士出來把我「請」回了候診室。
「怎麼了?不是結束了?」
醫生笑了。
這是這麼久以來,我一天內看過他笑最多次的一回。
「幹嘛這麼急?還沒說完啦。」
「喔。」不是等著拿單、拿藥就好了。
「我還是希望妳早一點去看妳的心臟,還有甲狀腺的部分,妳還是不要再拖了。」
我點頭,沒承諾。
答應了就要做,所以不能答應。
「沒事了?」
「嗯。」
我起身,又要離開。
身後,醫生又開口了:「好不容易降了一點了,要更小心知道嗎?有發病,一定要立刻回醫院。」
「嗯。」
出了候診室,我的心情頓時輕鬆了下來。如果三週內我沒有發病,至少三個星期我都不用再回診。
這一天,醫生的笑容,讓我想起遠在印度閉關的仁波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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