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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八點多一點,我準時出現在醫院的長廊上,不知道是因為颱風來襲,還是昨夜圍城的激情,這個週末的醫院,人有點少。

先將預掛的單子送進診間,然後去量血壓。

這一關往往讓我不得不引人注意。深呼吸,然後坐在機器前,心裡祈禱著,希望今天正常點。可惜,臨時抱佛腳是一點也沒有用的,數值出來「115 75 113」,果然,我一抬頭,迎上的是一臉驚訝的工作人員,還不等她開口,我就笑著說:「沒事啦,我的心跳一直這麼快。」「真的喔,平時都跳這麼快?」我就知道她會這麼問,我早就習慣了,即便是醫生,每回看到我的心跳數字都一定會這麼問。

我點點頭,很快的接過她手中的紙條,我很想跟她說,今天的數值算平衡的了,之前還有舒張壓加收縮壓還沒心跳數多咧,但,別嚇人了,我這麼告訴自己,然後笑著離開驚訝的眼光。

醫院人不多,我很快的就進到診間,今天運氣好,剛好一早就發作了,雖然真的不該這麼說,但這種巧合不是次次有的,每回要和醫生解釋發作的症狀都很抽象,所以在醫生面前發作反而是件運氣好的事。

一進去,醫生便問:「還好嗎?」

這個醫生,我們第三回見面。我一坐下便說:「你看。」因為穿短褲,所以很明顯,醫生摸了一下、看了幾眼,然後說:「常這樣?」

「是啊,很痛苦啦。」我一邊抓,一邊摸著,又癢又痛,一邊和醫生說:「有時候半夜發作,很難受,會大喊大叫,像瘋子一樣。」

醫生感冒了,咳了兩聲,讓我吞回了我原本在家裡準備好的話。

總覺得不應該給人家添麻煩,即使他是醫生,也是個人,生病了不能休息,挺可憐的。

但我娘立刻像錄音機啟動一樣,替我開了口:

「醫生,她最近一吃東西就會噁心,有時還會吐,是藥的關係嗎?」

醫生回過頭來看著我,我只好說話了:「這兩個星期吐了四次,但每天吃了東西,就會覺得東西都堆在喉嚨這裡,也沒有什麼不舒服,可是食物就自己跑了出來。」

「沒有什麼不舒服」其實是說給我娘聽的,其實每回要吐以前,都好難受,可是,平時為了怕娘擔心,我總說沒什麼不舒服,當然現在還是得維持原來的說法,不然不就穿幫了?

「這藥都吃了一陣子了……」醫生看著電腦,點這點那的,我看不懂,只知道他在看以前的紀錄,突然他問:「以前 呂 醫師給妳開的類固醇,吃了有比較好嗎?」

還不等我開口,我娘就說了:「沒有。一樣。」

因為我不想再吃類固醇了,我娘也不想我吃那種藥。

「今天我們抽個血檢驗一下,看看原因,下一次看報告,如果血液沒有問題,就幫妳轉腸胃科。」

「抽血?」我叫了出來,但隨後又趕緊閉口,因為想起其實很久沒有驗了,好像沒法子討價還價。

「然後,我替妳開一個可以止癢的藥,但吃了可能會嗜睡,妳要小心。」

「嗯。」如果有鏡子,我還挺想看看我自己的表情,因為我一定又是把臉皺在一起。

「還有加一種藥,妳睡前吃,早上起來看會不會比較好。」

之後,就是一些叮嚀,吃東西要小心,不要太累,控制情緒等等。

這時,醫生看到了我的心跳數。「妳的心臟,沒問題吧?」

該說有還是沒有呢?上回檢查是自律神經的問題,但,該怎麼說?考慮了幾秒,我還是決定裝沒事,這我在行。「沒問題的,一直是這麼快,我的心臟比我活潑。」

「有時間的話,還是去檢查一下比較好,這個數字不正常。」

「喔。」我慣性的敷衍。

 

拿了單子,我的左手就開始發抖了,因為等會它就得受苦了。抽血。

二樓,很熟悉的地方,領牌,等叫號。

手上的驗血單一共有四張,一張生化檢驗、一張血液常規檢驗、一張特殊檢查、一張肝腎檢查,我算算,又是五管血,以往的經驗,如果遇上技術不是太好的抽血人員,又得痛上好幾天了。

我站在那裡,看看今天坐在那裡的醫檢師們,三個女的,一個男的,看起來好像都很有經驗的樣子,我催眠自己,然後開始唸六字大明咒。不知道現在唸有沒有幫助,希望來得及。

終於,輪到我了,一號抽血位置。

才坐下,我娘就先跟抽血的醫師說,「她的血管很難找,不知道能不能請妳用細一點的針來抽?」

一陣沉默。

那個人很仔細的在核對我的抽血單,然後貼名條在管子上。

好不容易弄好了,她開始找血管,拍了半天,我實在被打得痛了,就指著因為一直重複被抽血的一堆小洞跟那個人說:「以前他們都抽這裡,那幾個洞就是以前抽的位置。」

這回,她開口了。

「今天要抽的血較多,那條血管太細不好抽。」

喔。

我發出一個完全無意義的聲音。

又拍了好一陣子,終於她取了針頭,擦上酒精,對我說:「來,深呼吸。」

我看了一眼針頭,沒有換成細的,是正常的那種,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,但,總得抽,算了。

我閉上眼,深呼吸。

怪事發生了,我沒有感覺。

當然,我不會傻到回頭去看怎麼回事,因為,不論發生什麼事,我都無能為力。

我想,佛菩薩真的對我太好了吧,我遇到了一個好醫師,幾乎是沒有任何一點感覺的,我抽完了血,忍不住一直和她道謝,她實在太優秀了。

 

離開醫院,我拿了一大包的藥,真的是一大包,我隨手丟進車子椅墊下,心情其實不太好。

這個才見三回面的醫生,在第二回的時候,不是還說會慢慢減藥的嗎?怎麼才第三回,我原先只要吃三種藥,今天卻拿了六種藥,這種減藥的方式,還真讓我難以接受。

不過,同樣的,對這種事我也無能為力,誰叫我的器官一一叛變呢?

 

騎上車,我突然想起,我還是忘了告訴醫生,我的頭……算了,忘了也好,不然,大概還得再加上兩種以上的藥。發動車子,我離開了醫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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